一梦身

人菜瘾大

[雨拓]天璇巨门想让小生告白

虽迟但七夕快乐,我滑铲失败了

和辉夜没有关系,只是单纯的蹭ip瞎78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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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落拓子看着太叔雨。太叔雨看着落拓子。

太叔雨的促狭的笑好像做了个半永久,让落拓子一看到就条件反射地想给他一拳。他当然不会这么做,但也不会和太叔雨虚与委蛇地互相笑,于是叹了口气,又觉得表达得不够,再加重地叹了口气。

太叔雨说:“好友,你看到笔者,原来这样欢喜。笔者见到你,也觉得很欢喜。”

落拓子说:“你们仙岛管这样叫欢喜吗?恐怕是地域文化差异,我们中原一般叫心烦。”

太叔雨说:“好友的意思是,一见到笔者,就觉得心烦意乱?”

落拓子说:“不仅心烦意乱,还头晕、胸闷、反胃、呼吸不畅,啊,小生可能对你过敏,这就去问问现在能不能请病假立刻回家。”

冷秋颜说:“哦呼,当然不能。”

落拓子叹了第三口气,为了维持精神世界的平静,不再去看太叔雨,摆弄起自己的相机来。太叔雨则平静过了头,目光没有离开落拓子,就好像这辈子也没见过摄影师调试镜头一样。冷秋颜看不下去,说:“天璇巨门先生,您可以去check一下布景和道具。”

太叔雨笑着说:“好的。”他果然也很专业地也去工作了,只是眼神还是时常在check落拓子。落拓子没再看他,这个没再看是指不管他们又进行了几次位移都精准地没往太叔雨的方向看,冷秋颜觉得这不亚于心灵相通,也实在是一门本事。他靠近落拓子,小声问:“你们有过什么不愉快吗?”

落拓子想了想,回答:“不算有。”

冷秋颜又问:“这不是职场霸凌吧?”

冷秋颜接管养父的夜店,画风一变改成了摄影工作室,很快就在圈里就已经打响了很大的名声,不仅因为他聪明能干,更重要的是很会做人,懂事故、讲义气、够朋友。落拓子知道他担心,急忙说:“不至于!”

冷秋颜眨了眨眼,说:“那你们刚才那是?”

太叔雨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他们偷偷对话,又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落拓子背对着他,小声说:“我之后再和你细说。”

冷秋颜有兴趣地说:“那今天晚上我请客!”

冷秋颜当然会感兴趣。一个人如果要会做人,就一定要会说话,会说话的前提之一,就是要搞明白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才不会常常说错话,因此他一定要掌握所有能掌握的人际关系,绝不是因为他喜欢八卦。天璇巨门成名已久,落拓子尚且年轻,演艺圈里迭代很快,这两个人辈分可以说有差,纵使认识,也不应该像那样说话。更何况艺人和摄影师的身份差别也不小。

严格说来,从仙岛七王出道到今天已经十五年,那时候太叔雨才不过二十岁,十五年已经足够他积攒人气与资源,现在太叔雨在圈里的地位已经可以说是极高,提到仙岛七王,大家的印象也都是国民偶像。落拓子出道两年。某种程度上,摄影师这一行也和偶像有些相似:即使出道的时间短,如果足够幸运给所谓的“大物”拍摄过,或者机缘巧合拍出了流传度广的照片,也是可以很快打出名气的。落拓子显然还在走向那一步的路上,他给仙岛七王拍过的照片都不错,已经有很多人一和七王合作就会想到他,比如冷秋颜。他的技术也无可指摘,总有一天也许也能拍出现象级的作品。

但这只是理论上的推论,世上也有很多有水平的艺术家到死也没有打出名气。落拓子现在还只是风评不错的只出道两年的小摄影师。

落拓子看起来也不是真的要回避太叔雨,毕竟到了正式拍摄的时候,他不看也得看。天璇巨门身为现役偶像,对外虽然饱受粉丝争议,在业界内部风评倒是一向不错,大部分圈内人都乐意和他合作,即使在落拓子眼中(太叔雨大概不会喜欢即使这个词),太叔雨也是一个优秀的拍摄对象。他长得没死角,镜头感很好,拍摄效率高,状态好的时候还会提出许多有趣的点子,不如说大部分摄影师都很喜欢拍他。

落拓子其实也不例外,他拍摄的时候极其认真。冷秋颜作为现场监督,也在一旁分外认真地盯着。冷秋颜从小和养父一起四处走商,眼力无匹,对别人的表情变化十分敏感,于是他发现太叔雨在镜头间隙,时常露出某种玩味的表情。准确地说,那是想搞事的表情,好像他随时打算干什么事来吓落拓子一跳。

冷秋颜期待了整个拍摄过程,太叔雨什么也没干,很老实地拍完了照片。

冷秋颜非常遗憾。

太叔雨也非常遗憾,尤其是一拍完落拓子就拎着相机跑了,急着去给冷秋颜看照片,完全不给太叔雨机会继续发挥。就算是一旁摆的打光灯都看得出落拓子在躲太叔雨。

冷秋颜说:“只给我看没有用啊,艺人方和品牌方也要确认的。”

落拓子说:“那就请你和他们沟通吧,如果有需要再找我。”

冷秋颜问:“真的有必要增加这个沟通成本吗?”

太叔雨说:“不必确认了,一定拍得很好。”

太叔雨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一旁的是品牌方代表俏如来。落拓子立刻又开始头疼,他觉得,世界上如果有比看见太叔雨更头疼的事,那就是看见太叔雨和俏如来在一起。他把相机取下往冷秋颜手里一塞:“交给你们了。”

俏如来叫道:“好友……”

落拓子转身就走,跑得比后腿强健的哺乳科小型动物还快。俏如来翻了翻照片,了然地说:“八师叔,你今天上衣领口开得太低了,难怪好友不想多看。”

太叔雨根本没看照片,好像完全不挂心落拓子会把他拍成什么样:“师侄,服装也是你选的。”

俏如来说:“我们是珠宝品牌,为了强调颈部首饰,当然要选领口很低的衣服。但如果你拍照时没有刻意向下拉,领口并不至于像成片上这么低。你这是要给谁看?”

冷秋颜看了眼相机屏幕上太叔雨大剌剌露出的锁骨,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太叔雨说:“那你觉得拍得怎么样?”

俏如来说:“拍得很好。”

太叔雨说:“那当然。”

俏如来看了看太叔雨,太叔雨一副理所当然的得意神色。俏如来若有所思道:“看来才几个月不见,好友的技术又有所精进了。冷老板,我们品牌可以和他签长期合作协议吗?”

冷秋颜笑着说:“落拓子并不是我的下属,他和不夜长河工作室是合伙关系,你可以直接问他。”

俏如来说:“那好友也一定会卖我这个面子。我们品牌正在上升期,除了八师叔,还签了好几位巨星代言,和我们合作对他的事业发展很有帮助,这种好事,我想他不会拒绝。”

太叔雨忍不住说:“师侄,找你自己的老婆去!”

俏如来吃惊地说:“师叔,我找的也不是你的老婆呀?”

太叔雨就笑了笑。俏如来和太叔雨算是同门,知道太叔雨过去经历过很多不好的事,但他面对挫折时候也往往像现在一样维持着笑容,这让俏如来很是钦佩。

冷秋颜看着太叔雨扬长而去,问俏如来:“你们在说什么?”

俏如来说:“冷总管已经看出来了吧,何必明知故问呢?”

冷秋颜点了点头,说:“哦呼。这我还是要等落拓子自己说了才能确认,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很明白了。”

俏如来问:“哪一点?”

冷秋颜又看了看太叔雨消失的方向,说:“他急了。”


2


冷秋颜说到做到,工作结束之后,晚上果然请了客。

他只请了落拓子和他自己的助理诸葛穷,地点选在工作室附近的烤肉店。说店有些抬举了,只是个在路边支了几张桌子的小摊,这样的店当然不高档,但是最适合几位老朋友边喝啤酒边说些自己的私事的。

落拓子当然知道冷秋颜是什么意思。他已经喝了三罐青岛纯生,听诸葛穷讲完了他和梅若馨最近一个月所有鸡零狗碎的故事,看到冷秋颜和诸葛穷的眼睛已经都看向自己,只好摇摇头,打开了第四罐。

冷秋颜开口说:“其实这次工作我会找你,是因为看了你几个月前给仙岛七王的演唱会拍的照片。”

落拓子听了这句话,几乎一口就把刚打开的啤酒喝完了。

冷秋颜又说:“那次的照片拍得真好,而且我看到你在那之前也拍过他们,都拍得很不错。你和他们几个私交也很好吗?”

落拓子又开了一罐啤酒,说:“其实只和太叔雨一个人算得上有私交……”

诸葛穷说:“我听说这组合里的七个人都是仙岛那边有头有脸的人物呢,性格也一个个都高贵得很,只有天枢贪狼和瑶光破军脾气好些,比较好说话。天璇巨门其实也是好相处的那类型?”

落拓子还没有回答,诸葛穷和冷秋颜就夹起好几块烤得香气四溢的五花肉放在他的碟子里。落拓子欲言又止地沉默了一会,只好说:“也不是他好相处,他也难搞得很,只不过我以前就认识他。”

冷秋颜说:“哦呼?你过去四处游学,走了很多地方,认识仙岛的人也不奇怪。”

落拓子捏着啤酒罐,说:“不是的,我是在一个电影论坛上认识他的……只不过我们在网上没怎么聊过现实里的事,我没想到他会是知名的偶像……”

诸葛穷骇然说:“看不出你是会网恋的人!”

落拓子瞪着他说:“只是朋友而已,你是怎么快进到网恋的?”

冷秋颜问:“后来呢?但我听你们说话,实在不像是一般的朋友。”

落拓子把这两个人夹给他的肉全部吃掉,说:“哪里不像?后来没有了。”

冷秋颜和诸葛穷又夹起两条外焦里嫩的烤黄鱼放进他的盘子。落拓子大叫道:“你们打算撑死我吗!”

冷秋颜叹息着说:“我们的好奇心得不到满足,那至少满足满足你的食欲吧。”

落拓子愤懑地说:“多谢,但我已经快要吃不下了。后来……我和他说过我在做摄影师的工作,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查到了我是谁。”

诸葛穷说:“他们仙岛七王如日中天,一定人脉很广,要找到你也不难。”

冷秋颜说:“虽然很难想象他要专门去查一个刚出道的摄影师……但你把工作也告诉了他,未免也太老实。”

落拓子说:“你还想听后面吗?”

冷秋颜给他又开了一罐啤酒。落拓子喝了一大口,继续说:“我第一次给仙岛七王的演唱会拍照的时候,太……天璇巨门就对我特别照顾,我本以为是外界对他的传闻有误,其实这人相当不错……”

冷秋颜张了张嘴,但没把话说出口。落拓子当然知道他的意思,说:“唉,的确是我太天真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就是舞啸笔狂,这是他在论坛上用的名字。”

诸葛穷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落拓子沉默了一会,说:“这要说起来有些复杂,总之是他自己告诉我的。”

诸葛穷说:“那他岂不是很诚实吗!”

落拓子控诉道:“你知道他装了多久……随着接触增多,我越发觉得不对,这位和我无关的知名偶像好像对我了解太多,言行很有针对性。结果他在我发现之前抢先一步告诉我,还惺惺作态地说什么‘笔者只是担心你知晓身份会见外,一直不敢告知,但终究不忍心欺瞒好友……’我……我真是……”

诸葛穷和冷秋颜都没有笑,显然接受过专业的训练。冷秋颜说:“所以你生气了。”

落拓子说:“因为我很不喜欢被戏弄。”

诸葛穷说:“也许他只是想和你玩?唉,要是小梅也愿意和我这样玩,我不知道有多开心。”

落拓子说:“梅姑娘是位姑娘。”

诸葛穷说:“当然是啊。”

落拓子说:“你肯定不会有一天忽然发现,和你认识了很久、说过很多知心话的梅姑娘其实是个男人。”

诸葛穷说:“难道……?”

落拓子冷冷地说:“最初在网上见不到面,他骗我说他是女人。现在他这样和我玩,我一点也不开心。”

诸葛穷说:“那你刚才说只是朋友……”

落拓子说:“当然只是朋友!”

冷秋颜还是忍不住笑了。诸葛穷也笑着劝慰说:“至少他看起来真的挺喜欢你……”

落拓子平静地扶着自己的杯子,给人的感觉却像几乎要跳起来:“他也不是喜欢我,他就是觉得玩我很开心,可我真的很不开心。”

冷秋颜问:“所以你是在生他骗你的气?”

落拓子说:“是啊。”

冷秋颜说:“并不是讨厌他?”

落拓子说:“呃。”

冷秋颜说:“哦呼。”

诸葛穷说:“啊哟。”

落拓子瞪了一会自己喝出的一排空啤酒罐,才说:“抱歉,无论如何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本来不应该带到工作里的。是不是给你添了麻烦?”

冷秋颜说:“不用客气,没关系,我看得很高兴。”

落拓子说:“……那挺好的。”

冷秋颜又说:“所以希望你不要也生我的气。”

落拓子说:“不,怎么会生你的气……”

冷秋颜说:“那太好了。因为为了让我再高兴高兴,我又接了天璇巨门的新写真集摄影的活,对方指名要你来拍,我也答应了。”

落拓子现在真的跳了起来。冷秋颜继续说:“你也知道他的人气,这对我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名利双收的好机会,对你来说也是,所以我觉得你也可以高兴起来。”

落拓子板着脸,说:“我现在高兴极了。冷老板,作为友人,小生有一帖良方请你收下。”

冷秋颜说:“请说。”

落拓子说:“希望你以后还是和俏如来保持距离,免得再受到更多坏的影响!”


3


落拓子在心里给自己也开了一贴良方:其实有很多麻烦,只要从一开始耳根子够硬,就根本不会成为麻烦。

虽然冷秋颜替他答应了工作,但如果他坚决不同意,冷秋颜也不会逼他,口头答应又不具备法律效力。只是这样对冷秋颜未免不够义气。

“但是他先对我不够义气的。”落拓子又这样想。

不管怎样,现在他人已经在工作现场,不够义气的人肯定不是他。而看在别人眼里,冷老板则是太够义气了。仙岛财大气粗,天璇巨门这次地写真拍摄地点在一个知名的自然景点,所有拍摄人员都住在附近一家五星级温泉酒店,当然费用全免。这样的美差谁不想去?

落拓子其实也想去,景点很漂亮,温泉也很舒服,即使是去工作,能在这里住两天也很不错。况且这酒店非常大,一间单人间就比冷秋颜的整个工作室面积还大,只要在非工作时间不刻意去找,想必也没有那么容易见到太叔雨。

话虽如此,在落拓子看见蔺幽兰和一大批明显是摄影工作人员的人从对面走廊上路过时,还是巨大地后悔了。

同一个组合里的艺人当然可以在同一个地方工作,蔺幽兰在这里又不犯法,但落拓子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这事?落拓子现在却并不想追究这个,他已经敏锐地嗅到了不妙的气息:此地必定有他想象之上的麻烦在等他。

他再一回头,就看见太叔雨从隔壁房间走了出来。

太叔雨说:“真巧。”

落拓子难以置信地说:“分配房间这种小事难道也是你亲自做的吗?”

太叔雨诚恳地说:“怎么可能,是助理随便分配的,笔者和你住在隔壁,看来你我当真缘分不浅,其实本来这次的工作也能见到你,就已经说明你我有缘了……”

落拓子神色震惊,主要是震惊于太叔雨的睁眼说瞎话:“冷秋颜告诉小生,是你指名要求小生来拍的,这和有缘有什么关系?”

太叔雨说:“笔者指名,你就愿意来,这不也是一种有缘?”

落拓子说:“小生是因为看冷老板的面子!”

太叔雨眨眨眼,问:“他的面子就那么大,比笔者的面子还大吗?”

落拓子说:“他是小生的朋友。”

太叔雨说:“笔者难道不是?”

落拓子抬头看了眼太叔雨,又低下头,说:“这我怎么知道?”

落拓子说完,连招呼也没打,又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太叔雨敲了敲门,落拓子没有回应,太叔雨就隔着门,大声说:“那么明天见。”

也不知室内的落拓子是否听到。但无论如何,第二天还是到了,工作还是要做。落拓子不情不愿地爬起床,听到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和话声,仔细一听,是蔺幽兰又跟着一大堆工作人员交谈着走远了,不知道他们是要拍什么东西。

落拓子看了眼手机,冷秋颜已经给他发了一条信息:今天在酒店中庭那边拍,来的时候捎上住在你隔壁的模特吧。

落拓子困惑地回复:为何不让他的助理叫他

冷秋颜回复:他这次一个人来,没带助理。^-^

落拓子真想摔手机。他于是回复:要加钱。

冷秋颜必然不会给他加钱,他这么说只是出口恶气。落拓子整理了一下心绪,倒是觉得,也没有非常抗拒去见太叔雨。其实也没什么好抗拒的,只是生气生久了,竟然养成了某种习惯。于是他整理好工作用具,来到隔壁房门前,敲了敲门。

太叔雨没回话,落拓子又敲了几次,逐渐明白太叔雨是什么意思。落拓子喊道:“太叔雨,是我,准备拍摄了。”

太叔雨这才回答:“门没有锁,你先进来吧,笔者还在准备。”

落拓子推开房门,太叔雨正坐在距离房门不远的桌前,桌上摆着一排化妆品和镜子,他手里拿着眉笔,正在化妆。他在镜子里和进门的落拓子对上视线,微微一笑。

落拓子立刻后退,说:“打扰了。”

太叔雨转过身子,叫道:“别忙着走,你来得正好。”一边将眉笔朝他递出去。

落拓子左右为难地看了看他,终于还是没有离开。他带上门,接过眉笔,在太叔雨对面坐下,问:“你怎么自己化妆?化妆师呢?”

太叔雨笑着说:“被蔺幽兰借走了。”

落拓子左手扳着太叔雨的脸,瞪着他说:“堂堂仙岛,连每个项目一组化妆师也配不起吗?”

太叔雨挑了挑眉,说:“笔者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是早就有人看笔者不顺眼,所以暗地里给笔者使绊子吧?”

落拓子冷笑着说:“以你的人气,实在不适合装这个可怜。”太叔雨还要再说,眉笔已经如愿落在他的脸上,于是又闭上了嘴。落拓子学的是摄影,但演艺学校里都要修妆造的基础课,出于摄影师对画面感的敏锐度,也或者出于落拓子本人的审美,他对妆面也很有了解。

画的是眉不是眼,被画的人本来不用闭眼的,太叔雨却闭上了眼,又开口说:“今天蔺幽兰似乎要去拍一组视觉系的硬照,还有一些别的艺人一起,所以借走了笔者的化妆师。”

落拓子认真为他描着眉形,随口说:“哦。”

太叔雨说:“偷偷告诉你,你知道司马幻魂被爆料隐婚的事吧?他老婆据说还和秘雕五不全不清不楚,仙岛七王因为这个事,正面临解散的危机呢。其实笔者知道,烬寒蝉和秘雕只是过去式,早就没有联系了。”

落拓子说:“听说过。”

太叔雨说:“笔者倒是觉得早该解散了,或者转型也好,大家想做的事都不一样,绑在一起也没意思。十雪听说可能会解散可高兴了,他总被和六合绑在一起卖腐,已经烦得要死。其实他们关系确实很好,但也只是关系很好而已,十雪性子直得很,很不喜欢刻意表演,他确实不适合做偶像,也不适合演戏或者上综艺,最好是能去做乐队。”

落拓子说:“听说过。”

太叔雨又说:“笔者也和他一个感觉,笔者也不想卖腐。”

落拓子说:“那你不卖。”

太叔雨动作夸张地叹了口气,落拓子扶着他的脸,说:“别动。”太叔雨又维持姿势再叹了口气,说:“笔者的花边新闻,你一点都不关心吗?”

落拓子说:“少来了,你完全没有任何成气候的花边新闻,根本没人让你卖腐吧?”

太叔雨说:“原来你有在关注笔者呀。”

落拓子说:“你到底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太叔雨睁开眼看着他,慢悠悠地说:“拉家常啊。”

落拓子问:“为什么我们要拉家常!你是小生的什么人,在同一个小区住了十年每天下楼遛狗都会遇到的邻居吗?”

太叔雨立刻喜道:“那你觉得笔者是你的什么人?”

落拓子说:“熟人。”

太叔雨说:“有多熟?”

落拓子说:“你知道吗?在汉语里,熟人的意思往往表示其实不熟。”

太叔雨说:“好友……”

落拓子说:“闭嘴。”

太叔雨闭上了嘴,也闭上了眼。落拓子依旧扳着他的脸,从化妆台上拿起散粉,在他脸上拍了一遍,用作定妆。

太叔雨等他拍完,才继续说:“好友,你的动作真是粗暴……”

落拓子说:“那么你自己画吧。”

太叔雨就笑了一下,转身去看镜子。落拓子站起身,说:“还有事吗?小生先过去,请你也快些。”

太叔雨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你给笔者画这样的细眉,是顺手,还是你喜欢?”

落拓子说:“都不是。但你本性刻薄,本就不适合以往常画的那种粗眉。”

太叔雨说:“我本性刻薄?”

落拓子说:“难道不是?过去你在组合里,要照顾整体的形象,难免不能太过张扬个性,现在既然是单人的写真,没有还要装的必要吧?眉毛压着整个面相,你总画不合适的眉形,当心命数压不住。”

太叔雨笑道:“是,你说得很对,笔者铭记于心。”

落拓子推开门,说:“那么小生去准备拍摄了,请你也快点过来。”

太叔雨还对着镜子,用手指描摹着自己的眉毛,忽然说:“既然你批评笔者刻薄,那原来你很讨厌笔者了?”

落拓子没回头,说:“小生没这么说。”


4


这一天太叔雨拍摄状态非常好,又很快就完成了工作,并且这套照片风格偏向休闲日常,他也没再做什么故意拉低领口之类的坏事。结束的时候还在下午,既然仙岛除了太叔雨没有其他人来,落拓子直接将照片给冷秋颜看。冷秋颜检查完照片,说:“辛苦你了,这里的温泉很有名,等一会一起去泡一泡吗?”

落拓子说:“不了,我有点累,先回房间。”

落拓子很喜欢温泉,他最初就是因为喜欢旅行才开始学习摄影,对登山、野炊、温泉这类和旅行有关的活动也敢兴趣,这温泉他是一定会去的。他不想和冷秋颜还有其他的工作人员一起去,当然不是因为嫌弃冷秋颜,是因为这个时候大家都去,那太叔雨也一定会去。

那哪里还能悠闲地享受温泉!未免煮鹤焚琴。落拓子睡了一觉,到了深夜,才偷偷地阴暗爬行到了温泉去。

温泉是男女混浴,这种酒店一次不会接待太多客人,深夜的温泉也就空无一人。这酒店的卖点就是室内温泉,里面装修很好,还漂浮着高雅的香气,落拓子坐在池中,在漂浮的托盘上放了梅酒和酒杯,很是自得其乐。泉水里有许多做鱼疗的小鱼,一碰一碰地啄食客人身体上的角质,现在只有一名客人,自然都聚了过来,落拓子被啄得很痒,这里四下无人,他就笑了出来。忽然有人说:“什么事这么好笑?”

落拓子的笑容立刻消失,他抬头一看,当然又是太叔雨,正从温泉室的大门走进来,已经卸了妆,扎着头发,只在腰上围了一条浴巾。

落拓子倒吸一口气,问:“你怎么大半夜来泡温泉?”

太叔雨坦然说:“因为笔者与好友想到一起去啦。夜深人静,无人打扰,不正是享受温泉的好时机吗?”

落拓子说:“你说得很对,那么小生也不打扰了。”他把载着酒的托盘向前一推就打算起身,太叔雨按住他的肩膀,说:“好友,你真要留笔者一个人这么寂寞吗?”

落拓子一抖,说:“‘人群熙攘,不是笔者栖身之处,最好的莫过于对影成双,远离世俗,与自己的内心对话……’这话是谁说的?”

太叔雨笑道:“是笔者说的,说得真好。既然如此,好友请便,留笔者独自对影成双就是。”

他放开落拓子,从另一边下进温泉池里,落拓子却一动不动,并没有走。太叔雨自如地拿起落拓子倒好的酒就喝,落拓子说:“你熬到这么晚还喝酒,明天难道不用工作吗?”

太叔雨笑着说:“明天我们一起工作,如果都喝多了没能起床,正巧也不会给对方添麻烦。”

落拓子说:“会给冷老板和你们公司添麻烦。何况你怎么又在喝酒?”

太叔雨侧了侧头,说:“那么笔者不喝了。”他又伸出手,将托盘推回给落拓子,自己也靠近过去。落拓子叫道:“温泉这么大,那边的空间还很富裕,你不必过来的!”

太叔雨靠得很近,才说:“因为有些话不方便说得太大声。”

落拓子说:“如果是那种话,你也可以选择不说。”

太叔雨叹了口气,才说:“你猜猜为什么蔺幽兰也在这里拍摄?”

落拓子说:“小生不猜。”

太叔雨说:“她这套写真计划里的风格和笔者完全不一样,其实笔者觉得,应该有更适合的拍摄地点的,所以我也没有想到她会来这里,倒真的不是故意瞒着你,你千万不可误解笔者……“

落拓子受不了他越靠越近,自己又挨着池壁无法后退,只好说:“小生猜就是了,你这绕着弯子说话一定要人猜你心思的毛病能不能改一改?”

太叔雨终于停下动作,又侧了侧头,笑眯眯地看着落拓子。落拓子说:“你说过六合先生和十雪先生在被迫卖腐。据小生所知,六合先生和蔺女士好几次被拍到私下一起出行,他们要么也是很好的朋友,要么真的是关系暧昧。就算只是普通朋友,在当今社会,一男一女单独出行,还是会让人引发一些多余的联想。”

太叔雨笑着说:“听风就是雨,把脑补当真,本来就是大多数人的拿手好戏,尤其是偶像粉丝这种爱做梦的人。”

落拓子横了他一眼,说:“你靠这种人吃饭,说话最好客气一些。六合先生和蔺女士的传闻越来越多,当然对他和十雪先生的绯闻不利,现在这个方面很有市场,小生猜测,就算你们真的解散,仙岛也不愿放弃已经草出的那么多热度。虽然根据小生的了解,其实也没有他们想得那么有热度。”

太叔雨说:“是啊,粉丝也没有那么好糊弄,究竟是真的还是在卖,大部分人心里都有数。如果不是他们两个确实私交不错,恐怕一点热度都不会有吧。你放心,这样的话笔者只和你说,只要你不说出去,谁也不会知道笔者的想法。”

落拓子说:“你关于粉丝的言论前后矛盾。然后既然要让大家忘记六合先生和蔺女士的话题,恐怕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蔺女士和另一个人传出更大的绯闻。”

太叔雨说:“蔺幽兰的人气,在七王里算是很一般。笔者虽然粉很多,但黑也很多,风评向来很有争议。如果是和笔者传绯闻,反而有可能出现更有趣的发展,这一步是棋行险招,倒确实很有水平,他们一定也已经找好了小报记者,正在这附近蹲守。”

落拓子问:“那你愿意吗?”

太叔雨说:“当然不愿意。所以为了避开蔺幽兰会泡温泉的时间,笔者才半夜前来的,真的不是为了来堵你。”

落拓子冷笑说:“算了吧,那你大可选择关在房间里,不来泡这个温泉的。”

太叔雨说:“你半夜来难道不是为了躲着笔者吗?”

落拓子说:“是啊,怎么了?”

太叔雨说:“那你也大可选择关在房间里,不来泡这个温泉的。”

落拓子不说话了,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喝。太叔雨笑着说:“因为你既然来了,肯定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笔者知道你很喜欢温泉,你一向很懂得享受生活……”

落拓子说:“行了,你给自己找理由的水平这么高,小生不和你争。你不方便大声说的话是不是说完了?”

太叔雨笑了一声,没有回答,靠在池壁上,用手撑着脸颊,满池的小鱼也向他靠了过来。过了一会,太叔雨问:“无论如何,这里总算气氛不错,你不敬笔者一杯吗?”

落拓子说:“用不着小生敬,你也已经自己喝了不少。”

他嘴上这样说,还是把酒杯倒满,推了托盘过去,太叔雨却拿起酒壶,在酒杯上碰了一下,又将酒杯推回给落拓子。落拓子一口喝掉杯中的酒,说:“你把那半壶都喝了,当心明天真的起不了床。这酒还是有些度数的,你喝了这么多,真的不要紧吗?”

太叔雨已经把那半壶酒喝完,说:“你是关心笔者吗?”

落拓子说:“小生只是希望你管好你自己。”

太叔雨笑了笑,探过身子,把空酒壶放了回去。只听一个人说:“哎呀,怎么不给不才留点酒!看来是我来晚了!”

落拓子一回头,看见傅天行也围着个浴巾,正从入口走进来。落拓子惊呼:“傅老!你怎么也在!”

傅天行也是摄影师,而且是资格很老的摄影师,落拓子去年和他在某次工作中认识,联系不多,关系不错。傅天行说:“二位也在啊,真巧!瑶光破军在这里拍摄写真,不才也在她的摄影团队里。今晚在这里遇见,真是天公作美啊!太叔,你看我们把老旭也找来,让秀才小兄弟也加进来,以后就叫笔海四豪,给他一个名分怎么样?”

太叔雨说:“老傅,笔者赞同。”

落拓子说:“傅老,多谢美意,一来小生年轻识浅不敢和各位前辈齐名,二来名分这个词好像不是这样用。”

其实给落拓子介绍那个电影论坛的就是傅天行,他说有不少演艺相关的从业者在上面混迹,内容丰富,讨论十分趣味。落拓子一看,果然很有趣味,里面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他所认识最大的人才就是舞啸笔狂。落拓子经常见到舞啸笔狂和傅天行的ID神笔状元在回帖时互动,猜测他们相熟,后来太叔雨自承身份,他去问傅天行,傅天行说:“对啊,他是天璇巨门,咦,你原本不知道吗?”

如果不是落拓子认识傅天行很久,知道他本性潇洒不拘小节,简直要以为他们两个串通来整自己了。

傅天行说名分云云当然只是开玩笑,并不会真的把在家带孩子的旭长辉叫来。他也下进温泉里,落拓子问:“瑶光破军的摄影团队能请到傅老,想必相当人才济济了。”

傅天行说:“是啊!她这次真的下了血本,明天就又要转移到别的地方拍了,我趁走之前,赶紧来泡一泡温泉。”

落拓子说:“同是仙岛七王的一员,同样是拍写真集,为什么天璇巨门的摄影团队一共只有一个人?”

傅天行说:“真的吗?”

太叔雨说:“真的,笔者觉得以你的拍摄水平,一个人完全足够,就没有要求更多。”

落拓子喃喃自语:“冷老板说得对,这应当是职场霸凌……”

太叔雨说:“但笔者看来,你的工作确实做得很好,并不需要增加人手帮忙了?笔者这次来也没带随行助理,因为笔者觉得住在这种地方机会难得,还是清静些好。”

其实那是因为太叔雨的确非常专业,而且很会和摄影师配合,冷秋颜也会帮忙打光布景,才让落拓子的工作分外轻松。落拓子只好说:“哈哈。”

太叔雨说:“哈哈是什么意思?”

落拓子说:“哈哈就是哈哈。”

太叔雨叹道:“你笑得很勉强,看起来对笔者意见很大,恐怕再有下次,你是再也不愿意给笔者拍照了。”

落拓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傅天行,他看起来纠结了好一会,终于认命地说:“你这样说,难道当着老傅的面,小生能说不愿意吗。”

傅天行说:“老傅?”


5


那之后的拍摄倒是相安无事,所谓的相安无事,是指有了半夜在温泉撞到太叔雨的经验后,落拓子已经不再会为太叔雨又怎样在他面前刷存在而吓一跳了。太叔雨这几天看来精神亢奋,总和他没话找话,和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一样,他平素寡言,有时候会忽然话很多,说得也很有趣。落拓子对他间歇性的抽风见怪不怪,因为接下来他又很有可能几天不再说话,他没有绯闻,想必也是因为这种脾气没人受得了。

第二天拍摄完毕,落拓子照旧找冷秋颜检查照片,冷秋颜却不看相机,只是看着他,不发一言。

落拓子问:“你怎么也病了?被太叔雨传染了吗?”

冷秋颜说:“我心情很复杂。”

他举起手机给落拓子看,落拓子也不发一言了。冷秋颜说:“我建议你们解释解释。”

手机屏幕上是一条微博,博主的名字是乱码,内容只有一张图片,图片上是两个男性泡在温泉里,挨得很近,过于近了。这博主倒是很好心,落拓子的脸上打了马赛克,但太叔雨的脸一清二楚,他果然长得没有死角,偷拍都拍得挺好看。落拓子说:“……”

冷秋颜说:“你可以再看看转发。”

落拓子不情不愿地看了看转发,微博发在半个小时以前,转发量已经达到七百,根据网友的描述,他现在的身份是天璇巨门包养的不知名素人小白脸,两个人一起在温泉酒店休假,很快这是哪个酒店也被扒了出来。转发态度大概分为三种,一是狂怒,二是狂喜,三是单纯地吃瓜,还对两人露出水面的半截身材做出点评,落拓子不甘心地想,我哪里太过瘦弱?好在现在不是旅游高峰,这个酒店又在山上,不跟着旅游队很难找到,暂时应该不用担心有狂热的粉丝直接杀过来。

落拓子说:“……”

冷秋颜说:“哦呼,其实我不需要解释,以我对你的了解,大概猜得到是怎么回事,但我想天璇巨门那边有很多人需要解释。”

落拓子直叹气,他拿着手机,走到坐着喝水休息的太叔雨身边,给他看了看。太叔雨露出古怪的神色,落拓子说:“你想笑就笑吧。”

太叔雨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哼哼嗯嗯嗯,怎会如此呢。”

落拓子说:“连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能有别人知道吗?”

太叔雨说:“笔者不知道啊,难道是本打算拍我和蔺幽兰的那些人吗?”

落拓子呼了一口气,说:“那就当做是吧。”

太叔雨看起来一点也不觉得事情很大,悠然地说:“那你有什么想法?”

落拓子皱起眉看了他半天,说:“小生应该有什么想法?这上面又没有小生的脸。倒是你难道不应该趁舆论没有发酵太多赶快公关,你们公司难道没第一时间联系你吗?”

太叔雨说:“可能有吧,笔者的手机关机了,不知道。谁教他们总是打电话过来,实在烦人。”他看了看落拓子的表情,笑着说,“我这就开机联系他们,抱歉,大概要和他们沟通一阵子,后面的拍摄稍作延后吧,反正在这里多住几天也没关系。”

落拓子看着他说:“那你有什么想法?”

太叔雨眨了眨眼,说:“没什么想法,不必为这些细枝末节困扰,你我终有一天都会死去,成为宇宙的尘埃……”

落拓子冷冷地说:“是啊,你也会死,我也会死,换算下来我就是你,自己和自己泡温泉当然不算什么事。你到底有什么想法,能不能不要绕弯子直接说出来?”

太叔雨低头看着手机开机的画面,说:“就算不说,你反正也知道的。”

落拓子怒道:“就算小生知道,别人又怎么知道,你当人人都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吗?何况你又怎么知道我一定知道,一定要我天天揣测圣意,究竟有什么趣味!”

太叔雨抬头看了看他,说:“你和十雪很熟?你这话他好像也说过。”

落拓子拂袖而去,留下一句:“不熟,只说明这就是群众的呼声!”


6


无论是太叔雨还是他的公司,接下来一整天都没有发布任何声明,任凭那条微博的转发量几乎上万。落拓子对八卦绯闻一向是不太上心的态度,但这次事关他自己,虽然照片打了马赛克,然而发照片的人显然是手里有原片的,谁知道哪一天就会扒出他呢。落拓子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处在这么危险的位置,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对。冷秋颜建议他:“既然还没扒到你,当做没有这件事就完了。仙岛公司肯定私底下已经有对策,无论如何不可能放任这种流言不管,你不必太担心。”

落拓子说:“我也只能相信你。”

冷秋颜说:“哦呼,多谢信任,你放心,真的出什么事了,我也会出来发声的。”

落拓子有了朋友相挺,安心不少,笑着说:“多谢冷老板,说来你这个哦呼究竟是什么意思?”

冷秋颜说:“哦——呼,别客气,这只是草人设用的记忆点而已。”

落拓子说:“啊?”

冷秋颜说:“在这个圈子里要混开,总得给人留下鲜明点的印象才好。论长相和明星又卷不动,只好加点无伤大雅的口头禅。比如你和太叔雨说话时候用的那个自称,我觉得平时也能用。”

落拓子顿了一会,才说:“那只是……在论坛说话时候,书面用语的习惯,并不是为了……“

冷秋颜说:“原来如此,原来只是情趣。”

落拓子说:“……”

落拓子说:“冷老板,你从名牌大学毕业,文化水平理当很高,为什么措辞这么奇怪?”

冷秋颜说:“哦呼,因为我学的是商科,又不是文科。而且这词我哪里用错了吗?”

拍摄按照计划如期三天内结束,要离开这个温泉酒店,落拓子也有些不舍,能免费在这种地方住还有报酬可拿,任谁都会觉得不舍。冷秋颜看他恋恋不舍地收拾行李的样子,劝他:“等我们工作室再发展一阵子,彻底打响名头,还到这里团建。”

落拓子说:“以你的能力,这一天看来不远。你还坐我的车一起回去吗?”

冷秋颜说:“是呀,麻烦你了。”

落拓子说:“不麻烦,但太叔雨为什么也跟着你来我的房间?”

太叔雨在冷秋颜后面,靠着门框,一派悠闲。冷秋颜说:“反正你车上很空,顺道将天璇巨门也送回去吧。”

落拓子露出震惊一整年的表情。

太叔雨站直,很礼貌地说:“抱歉,公司忙着应对笔者的绯闻,空不出人手开车来接笔者,麻烦你了,好友。”

落拓子说:“你那边的化妆师和造型师呢?”

太叔雨说:“他们已经去蔺幽兰那边了,据说她现在正在隔壁市的海边拍外景。”

落拓子无话可说,他总不能真的不管太叔雨。三人来到停车场,冷秋颜坐在副驾驶,太叔雨坐到了后座。偏偏从路线上来看,也是先将冷秋颜送回工作室,再送太叔雨回家最顺路。冷秋颜在时,为了不打扰落拓子开车,一直在和太叔雨搭话,车里还不至于冷场。等他一下车,车上的两个人立刻又都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太叔雨忍不住了,叫了一声:“好友。”

落拓子叹气说:“你和冷老板谈了什么条件?”

他在后视镜里看到太叔雨展颜一笑。太叔雨说:“没谈什么条件,只是说觉得你拍得很好,希望这次也能由你来拍。再多的真的没有说了,大概是他自己悟的吧。”

冷秋颜一直在故意给两个人助攻,除了想卖太叔雨人情,也因为落拓子曾经和他说过自己的心思,落拓子也不好怪罪他。落拓子说:“小生实在应付不来你们这种心眼多的人。”他又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太叔雨,说:“小生后来才想明白,仙岛拍不到你和蔺幽兰,也不可能选小生这样名不见经传的人来代替。你见到老傅的时候,也一点都不吃惊。那张照片,难道是他拍的?”

太叔雨说:“你也开始叫他老傅了呀。”

落拓子说:“看来你是承认了。照我看,你这么做,无非是想为仙岛七王的解散多尽一份力,小生不过是被牵扯进来罢了。”

车子停在太叔雨家附近的十字路口等待红灯,落拓子手扶着方向盘,太叔雨住的高档小区距离市区很远,路上车和人都很少,四周非常安静。太叔雨托着腮在后座,同样通过后视镜看着落拓子的表情,笑着说:“那如果让你来选,你希望和笔者传出绯闻吗?”

落拓子头也不回,说:“现在已经传出了,还有什么可选的。我这样名不见经传的人,想必也没人真正会和我认真,但你不同。你是真的不在意,这会对你未来的发展造成多大的影响?”

太叔雨把目光移开,说:“你觉得人真的有资格评判他人吗?只因为我和你一起泡了个温泉,我的发展就应该受到影响吗?你如果真这么觉得,我去发个通告,说只是普通朋友,解释一下就是了。”

落拓子张了张口,他心里赞成太叔雨的意思,但也知道,世事并不那么讲道理。一起泡温泉的事毕竟是事实,但如果真的要特意申明,他又觉得问心有愧,于是只是冷笑了一声。太叔雨又问道:“你还在生气?”

落拓子低声说:“有些事情,你明白,小生也很明白,你本来不用一直试探的。”

太叔雨说:“因为笔者不能确定,你想得是不是和笔者一样?”

落拓子说:“那么如果我想的真的和你不一样,你这样做又合不合适?”

太叔雨沉默了一会,说:“真的不一样吗?”

落拓子闭了闭眼,说:“小生说你本性刻薄,难道说错了吗。你知道吗,你实在是个很寂寞的人。”

太叔雨说:“那么你难道不知道,你自己也是个很寂寞的人吗?”

他说完打开车门,拎着旅行包跳下车子,笑着说:“这里离笔者家已经不远,不必再送了。辛苦你送我,我们有缘再见。”


7


落拓子睡不着觉。这不稀奇,无论是什么人,哪怕是世界上最乐观、最豁达的人,在他的一生之中,肯定也曾经有过想某件事想到难以入眠的经历。

他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状态了,只不过今天下午,他在工作室修完片子打算下班,冷秋颜拉着他,说:“你知道天璇巨门怎么了吗?”

落拓子闻言愣了一下,问:“他怎么了?”

冷秋颜打量了一下落拓子,说:“你完全没有和他联系吗?他推掉了这几天的全部工作,从上次的温泉酒店回来后,就再也没有和任何人联络。”

落拓子沉默不语。冷秋颜说:“哦呼。这么说来,是我忘了,他和我说你已经拉黑他很久。”

落拓子说:“没有,早就解除了黑名单。不过我确实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他本来也经常动向成迷。”

冷秋颜点了点头,说:“你不知道就算了。”他又拍了拍落拓子的肩,这一拍,落拓子当晚就难以入眠。

他躺在床上拿出手机,想着要不要给太叔雨发个消息,盯着窗口看了半天,打来打去也打不明白这几个字。落拓子从床上起身,换上衣服,下楼去开车。

太叔雨的住处,在深夜距离他只有十几分钟的车程,落拓子第一次来,虽然知道门牌号,还是在结构复杂的高档小区里找了半天。万幸太叔雨的房门是密码锁,也万幸落拓子甚至知道这个密码。

落拓子打开门,里面暗成一片,星光从窗外照进房内,隐约能看到空荡荡的房间面积很大。他没有开灯,将门关上,在宽阔的客厅里摸着寻找,门口堆着几个外卖的盒子,落拓子看了稍微安心了点,至少太叔雨还在吃饭。

落拓子沿着墙壁摸了一圈,终于找到了卧室。推开房门,卧室也一样很大,正中间摆着一张巨大的床,一个人影从床上坐起来,他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在黑暗里看落拓子,却没笑,也没有说话。落拓子把手按在门口的电灯开关上,迟疑了好一会,终于还是没有按下去,就让房间黑着,走到床边。

太叔雨还在看他,还是没有说话。

落拓子也回过去看他半晌,问:“你怎么样?”

太叔雨没有回应,只是眯起了眼睛。

落拓子说:“这几天你就这样待在房间里,没有出门,也没有见人吗?”

太叔雨歪了歪头。

落拓子又说:“你前几天那样喝酒,难道真的已经没在吃药了?”

太叔雨终于说:“嗯,没在吃药。”

落拓子说:“活该。”

太叔雨说:“哈哈。”

落拓子说:“你哈哈什么?”

太叔雨说:“哈哈就是哈哈。”

落拓子看着太叔雨。太叔雨看着落拓子。

半永久的笑好像又回到了太叔雨脸上,落拓子还是只能叹气,他坐到床边,靠了过去,抱着太叔雨的肩膀,把他的脸揽在怀里。这下总算看不到他的笑容了,但他知道太叔雨现在一定还是在笑,而且笑得比刚才更放松和舒畅。


8


落拓子第二天一早从小区外面买了早餐回来,看到太叔雨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正在打开窗子给室内通风。落拓子把早餐放在桌上,说:“吃完早饭小生就回去了,还有工作要做。”

太叔雨坐下,问:“什么工作?”

落拓子也在对面坐下,说:“给某位巨星的写真集修图。”

太叔雨笑了笑,拆开早餐,说:“刚才笔者收到公司的信息,七王已经决定要解散,等一下笔者要过去一趟,接下来要办的事可真不会少。”

落拓子给两人拆开筷子,说:“那么恭喜你,这下可是如愿以偿了。”

太叔雨帮着他把饭盒摆好,说:“也要谢谢你,那张照片真的帮了很大的忙。拖了这么久,笔者也该对这个做点回应,你觉得笔者怎么说比较好?”

落拓子筷子上夹着一个包子,无言地看了好一会太叔雨,才说:“说句实话,小生现在还在怀疑你是故意的。你患有躁郁症这件事小生早就知道,你在酒店里喝酒,说明现在已经停止服药,那么如果……如果你真的在意我的看法,前段时间又那么亢奋,接下来很可能又会进入抑郁期。那种时候有多难受,你也和小生说过,你认为小生一定会想到,并且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太叔雨笑着说:“在你眼里,笔者的一言一行,就连生病都是算计吗?”

落拓子说:“那倒不一定,但实在是你平时太不老实,你一做什么事情,我就忍不住要猜。何况这也实在很像你会干出来的事。”

太叔雨挑了挑眉毛,说:“的确很像,但未必是。也或者有可能,你根本不会关心笔者怎样。”落拓子不说话,把筷子上的包子吃掉。太叔雨又笑道:“但笔者赌对了,说起来,笔者很喜欢黄霑,你知不知道他说过一句话?”

落拓子说:“我知道你想说哪一句。你想说所有男人在心爱的女人面前都是窝囊废,你装女人还装上瘾了是不是?”

太叔雨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笔者那时候骗你确实是起了作弄的心思。但接触多了,发觉你实在是个很好的人,才决定以诚相待。”

落拓子惊道:“你觉得你后来就很以诚相待?”

太叔雨说:“难道没有吗?”

落拓子说:“你这人最糟糕的地方,就是无论好的方面还是坏的方面,都太没有自知之明。”

太叔雨笑道:“那么你最糟糕的地方,恐怕就是人实在太好了。”

落拓子瞪着他说:“那小生这就改过,现在给你一拳怎么样?”

太叔雨立刻站起,说:“真的?好啊,快来!”

落拓子叫道:“别过来,离我远点!”

太叔雨听话地重新坐下,一脸认真说:“可是你昨天还抱了笔者。”

落拓子只有承认:“是抱了一会。”

太叔雨说:“你还亲了笔者。”

落拓子说:“亲的是手。”

太叔雨说:“不止吧,你后来……”

落拓子说:“是手!”

太叔雨说:“好吧。然后你又说了一些笔者很想听的话。”

落拓子说:“你记得那么清楚做什么!!”

太叔雨笑着说:“那笔者忘了,这就忘。”

落拓子看了看他。太叔雨严肃地说:“已经忘了,忘得一干二净。但你既然怀疑笔者在故意引你入套,为什么还那么说?”

落拓子说:“你根本没有忘。”

太叔雨说:“当然没有忘,而且已经当真了。”

落拓子说:“唉,算了。”他顿了一顿,忽然也笑了笑,说:“那你就当真吧,反正本来也是真话。难道只能你借题发挥,不许小生顺杆就爬吗?”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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